<短暫的相遇,卻可以用一輩子去懷念的愛意。>
山楂樹之戀的原著小說早已經入手一些時日,卻遲遲未翻。
直到最近聽聞許多看過電影的朋友推薦,
前幾日才抓來當睡前書,
午夜開始看,一翻便後悔,
因沒看完怕是也別想睡了。
雖然作者沒有用太繁複的書寫技巧華麗的辭藻來描述,
是從頭樸實地平鋪直敘到尾,
卻也因為如此,更能顯示故事本身的張力與勁道。
我沿著靜秋和老三的愛情脈絡,靜靜的像個過客,
細撫他們愛情肌理和感受背景時代脈動,
雖極力維持當個局外人,卻也免不了感染其中的哀傷而悵然起來。
由於藍本是靜秋本人的細述再由作者艾米增貼皮肉而出,
讀者首先讀得最多的,感受得最深切的,是靜秋。
對老三乍然而至闖入生命時的不安質疑羞怯戀慕反覆否定與確定,
以及面對滂然又濃稠的愛意時的惶惑甜美猜忌思念與哀傷,
想起那不確定的背叛便算計著小小的復仇,
想起自身的社會標籤帶來的某種自卑便開始抵抗以為是不可得的愛情,
這些在靜秋心中種種細緻幽微想法轉折,佔了很多篇幅。
雖然讀到後來這個部份是顯得稍微冗了些,
但瑕不掩瑜的這依舊是個極為動人的故事。
靜秋的成長過程與遭遇,讓她不由自主地用悲觀當保護膜,
總對人事抱著最壞的打算與想法,
到後來若不是最壞的結果,就算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
靜秋本人在書末的後記上也這麼承認;
『這樣活著,不至於被突如其來的災難擊倒,但同時也剝奪了自己大喜大悲的權利,
終於將生活兌成一杯溫開水,蜷縮在二十七度的恆溫之中,昏昏欲睡。』
這悲觀,在故事的鋪展過程很容易走向悲劇,
老三的愛法與活法總是能彌補與推正那些偏斜,帶來溫暖與陽光。
即便最後面臨自己的死亡,靜秋想追隨而去。
他說:『妳活著,我就不會死;但是如果妳死了,我就真正的死了。』
老三再一次地用自己的樂觀感染了靜秋,也感染了讀者。
也說不定,老三對靜秋的影響遠遠超乎靜秋意識到的,
並且就這麼一輩子帶著。
而老三永遠活著;只要有人還記著他。
<短暫的電影,卻讓人懷念起走遠了的張藝謀。>
也許,我應該先看電影,再看小說,或者是,
連小說也不看了。
這樣對這電影起碼是能少折一些分的。
也或許,逐漸走向大場面大調度拍片模式的張藝謀,
再回頭拍小品已經失去了某種程度的細膩。
演員部份也不若過往的硬底子演員來得入戲,
有些倉促成軍的感覺。
很能理解要把一本小說翻拍成電影勢必其中有些部份需要被捨棄的,
但這次導演捨棄了小說裡的主要肌肉──靜秋的內心戲。
亦沒拍出老三在溫柔愛意底下的浪漫反動,沒拍出靜秋的執拗堅韌,
有的只是執守純愛的界限,因為刻意維守而過度切割了太多,
不僅是刨薄了故事的厚度也消散了情感的溫度,更讓人識破那手段。
電影裡靜秋跟老三在亭子裡用大衣包裹著,看到這裡,嘆了口氣,
不禁深深懷念早期「大紅燈籠高高掛」、「活著」、「我的父親母親」、「一個都不能少」的那個尖銳深刻而又細膩無比的張藝謀了。